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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.接納自己有時無法判斷什麼是正確的決定
每一次做決定的時候，你都能夠知道那是個正確的或者錯誤的決定嗎？我不行，特別是越重大的決定，我越是沒有辦法判斷。
例如，2014年的八月，我媽媽出了一次很嚴重的車禍，再也沒有醒過來。二十天過後，我和爸爸還有妹妹一起做了一個決定：拔管，讓媽媽安詳的離開。這個決定，我到現在都沒辦法知道，那是正確的或者是錯誤的決定。
但是有一些決定，是可以知道的，只不過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後。而在決定的當下，我很難判斷那個決定是對還是錯。
我接下來要分享的這個生命故事，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。
這幾年，由於工作的緣故，我到過許多地方。有一些是以前沒有去過的，有一些是舊地重遊。還有一些，我早就忘記我其實去過了。
有一次，我搭火車到一個很遙遠的地方，一下車，出了火車站，看到一個指示牌，上面寫著一所私立大學的名字，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往事。
那應該是發生在2010年，距離現在十多年了。當時，我還在努力地尋找大學裡的專任工作，但已經找得很絕望了。找了快兩年，只有兩所大學找我去面試，包括我上一課提到的那一所國立大學。其他的，都石沈大海。
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，第三所大學找上門來了，他們打來電話，要我某一天去面試。我很高興，雖然那個學校很小，也不有名，但我當時心裡想著：先求有，再求好，去試試看吧，先能進入體制內再說。
那個學校好遠，我搭了兩個小時的自強號火車，再轉搭半小時的區間火車，再搭二十分鐘的計程車，才到那所學校，加上中間等車的時間，去一趟要三小時，來回就要六小時。
好不容易來到學校了，我在校門口徘徊，先熟悉附近的環境，那裡周遭有山有海，自然環境很不錯。而後，我走到校門口，跟學校的人介紹我自己，以及我當天來的目的。只見他們愣了一下，低頭翻了翻資料，打了一通電話，然後抬起頭來，冷冷地、淡淡地跟我講了幾句話：「喔，應該是我們跟你講錯時間了，是明天才對，你明天再來吧。」
我聽了，整個人傻掉：你們弄錯時間了？就這樣子？沒有道歉？沒有其他的表示？就只是叫我明天再來？
只見他們繼續做著自己的事，不再搭理我，我恍神了好一會兒，才回過神來，叫了一輛計程車，花了二十分鐘，回到火車站，再坐半小時的區間車，以及兩小時的自強號，回到家裡。
回程中我有好多情緒，但是我當年對自己的情緒並不瞭解。如今回想，我當時有生氣、難過、失望、錯愕等等，最多的應該是受傷。我好受傷，我覺得很不受到尊重。回家後，我久久無法釋懷，我陷入了一個兩難困境：明天，我還要去嗎？
如果是你，你隔天還願意千里迢迢的去面試嗎？原因是什麼呢？做這個決定的當下，你能確定自己做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嗎？
我問過很多朋友，有些說他們會去，有些說他們不會去。
我當時很想不去，因為實在嚥不下那一口氣。但是，萬一這不僅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，也是最後一次的機會，萬一以後再也不會有大學找我去面試了，我就這樣子錯過，會不會後悔一輩子？
還是，我咬著牙，明天再去一趟？
但是？
就這樣，去，不去，去，不去，我一直搖擺著，猶豫不決。隔天早上醒來，我必須做下最後的決定了，如果要去，要趕快去搭火車了。
最終，我選擇不去，然而我實在沒有把握，自己當下做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。
幾個小時後，面試時間到了，我一個人躺在家裡的床上，悵然若失，心想：唉，我又錯過一次機會了。
不久，手機響起，看號碼，應該是那一所大學打來的。
如果是你，你會接嗎？什麼原因呢？如果接了，你打算如何回應他們呢？
我沒有接。我聽著手機鈴聲一響再響，直到結束。
沒多久，他們又打來了。這一次，你會接嗎？什麼原因呢？
這一次，我還是沒有接，但是我也沒有離開，我只是躺在床上，待在手機的旁邊，一邊聽著手機鈴聲，一邊默默的流淚。我真的不知道，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？我很害怕：這次的決定，會不會對我的人生有致命的影響？萬一真的是致命的影響，我以後要如何彌補呢？或者說：我以後還有機會可以彌補嗎？
那所學校大概打來了七、八通的電話，我一通都沒有接。
那年暑假，我進一步的決定，再也不要再找大學的專任工作了。我放棄了，我以前是一個很容易放棄的人。
這個決定是對是錯呢？我不知道。未來要怎麼辦呢？可以怎麼走呢？我也不知道。
十多年之後再回頭看，我當初的決定似乎是對的，但也只是似乎，至少不會是錯的。
有沒有一種可能：我們在人生中做下的某些決定，其實沒有所謂的對與錯，哪怕時間拉長了，還是很難看得出是對是錯。
如果能夠跳脫對錯這種二元對立的觀點，或許我們可以用更豐富的眼光，來看待這輩子所發生的事。例如：我雖然不知道那次的決定是對是錯，但是我體驗到了某些人生的況味。我非常喜歡薩古魯的一句話，他說：
「我們是來這個世界上體驗的，不是來逃避的。」
既然如此，我們何妨去接納自己有時候無法判斷什麼是正確的決定，轉而去體驗，甚至去享受我們曾做出的決定吧。
祝福你，我們下一課見。 BY 羅志仲 老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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